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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榆生在不同时空中的朋友圈

放大字体  缩小字体 时间:2020-04-17 14:08:24  阅读:5519+ 作者:责任编辑NO。谢兰花0258

《龙榆生师友书札》,张瑞田编,浙江古籍出书社2019年8月出书,182页,60.00元

2017年3月,“字响调圆:龙榆生藏现今世文明名人手札展”在北京我国现代文学馆开幕,其后又连续在浙江美术馆、上海图书馆、我国国际文明交流中心艺术馆巡展。在杭州展出时,笔者前往观瞻,虽是仓促一瞥,却形象深化,当天发朋友圈称:“整体数量甚夥,琳琅满目,未见朱彊村、张尔田手泽,殊觉惋惜,夏承焘先生仅一札,亦美中缺乏,叶圣陶诸函颇耐玩味,其他周作人、俞平伯、陈寅恪、钱锺书等各有可观。”(2017年5月26日)其时就揣摩着这些书札若能提前收拾出书,就更餍惬于人心了,信任这也是许多读者和学者不谋而合、显而易见的主意。公然天遂人愿,策展人兼主事者所编《龙榆生师友书札》由浙江古籍出书社作为“蠹鱼文丛”之一种,于上一年8月隆重推出。穷日之力,拜读一过,诚所谓“书当爽快读易尽”也。

该书共收二十六位近现代人物致龙榆生(1902-1966)的八十二通书札(包含诗札、词札)。作者中有清末民初诗坛耆宿陈三立(1853-1937),也有马一浮(1883-1967)、谢无量(1884-1964)等学界长辈,还有叶恭绰(1881-1968)、吕碧城(1883-1943)、夏承焘(1900-1986)等词学同路,又有陈寅恪(1890-1969)、钱锺书(1910-1998)等学术咱们,更有黄宾虹(1865-1955)、沈尹默(1883-1971)、吴湖帆(1894-1986)、徐悲鸿(1895-1953)、刘海粟(1896-1994)、丰子恺(1898-1975)、沙孟海(1900-1992)、钱君匋(1907-1998)、赵朴初(1907-2000)等书画篆刻艺术大师,一起也不乏郭沫若(1892-1978)、叶圣陶(1894-1988)等新我国建立后位居政要的文人学者。尺素精致,可见一斑。而编者先列书札释文,附以影印原件,既存原貌,又便对读,加上装帧素朴大方,更令人赏心悦目。惟各次“字响调远”展览中的书札并未尽数收入(如上海展报导有陈毅手札),朱祖谋、章太炎、张尔田、梅兰芳赠龙榆生相片及龙氏手稿(杭州展所见)亦未附录书后,此又“客有可人期不来”也。

回忆今世龙榆生研讨的学术史,不能绕过张晖(1977-2013)的白手起家之作《龙榆生先生年谱》(学林出书社2001年版,以下简称《龙谱》),其主编的《忍寒庐学记:龙榆生的生平与学术》(日子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版)、《龙榆生全集》(上海古籍出书社2015年版)也是相关研讨的根本文献。龙氏功臣,洵非虚誉。就龙榆生师友交游书札收拾与研讨而言,张晖在《龙谱》中发表、提示者不下一百六十通,限于编制等原因,大多书札呈现于脚注中,且仅有录文,未见图版。此外,他还有《陈寅恪与龙榆生的诗函交游》《张东荪论词手札》《忍寒庐所藏师友书札之一:陈寅恪的佚诗与佚函》《忍寒庐所藏师友书札之二:陈三立的佚函》《忍寒庐所藏师友书札之三:俞平伯佚函(残稿)》等专文论说,后收入《朝歌集》(浙江大学出书社2014年版)及《张晖晚清民国词学研讨》(南京大学出书社2014年版)。又张寿平辑释、林玫仪校读的《近代词人手札墨迹》《近代词人手札墨迹别编:树新义室(按:黄永年先生斋名)所藏忍寒庐词人手札》由台北“中研院”文哲所先后于2005年、2018年编印问世,两书共收龙榆生师友七十九人约三百通书札,触及广泛,内容丰富,可谓近现代词学史与学术史文献宝库。惟编制上重在系年考证、本事疏解,而未有释文。

龙榆生生前极为注重文献保存,对书札也情有独钟。他主编的《词学季刊》从1933年4月创刊号起就设有“通讯”专栏,有意识地揭载论词书札,成为该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,后来的《同声月刊》也连续了这一优良传统,然后辑录了许多的词学文献材料。1937年,龙氏选注《曾国藩家书选》《古今名人书牍选》由商务印书馆印行,1939年,选注《苏黄信札选》又在同社出书。虽是遍及读本性质,但书前皆有其精心结撰长篇导语,对信件的称号、源流、功用、价值及编选缘起、旨趣和意图等均作了分疏阐明(此三书近年有上海古籍出书社重刊简体横排本,读者自可参看)。

1945年,龙榆生函招学生张寿平、黄永年组织措置箧中藏书事宜。张寿平伴随龙氏长女顺宜至沪上对旧藏书本重行分类装箱,并与书商来清阁接洽买卖,竣事后又将词人手札与词刊材料携回南京。黄永年则在南京帮忙业师收拾图书及稿件、信札等。1946年起张寿平赴台湾任教。1956年,执教上海交通大学的黄永年随校内迁西安,龙榆生有检赠书札之举。至1964年,龙榆生立遗嘱《预告诸儿女》,希望“朋好书札”“改日由厦材(按:龙氏长子)运京,暂交留京诸女保存,俟至相其时期,或商请吾门人黄永年(现在西安交通大学图书馆)、张珍怀(现任上海市二女中语文教研组主任)及青壮年知友富寿荪(现任中华书局修改)、黄任轲(现任安徽六安中学教师进修学校教师)、张瀛(现任太原市教师进修学校教师)诸同志试为收拾”,又说“凡此诸物,皆卖不值钱,而有文史参阅价值,亦吾苦心所托,勿予轻弃”。因心脏病加重,龙氏董理家藏词籍,编撰题跋,分赠上海音乐学院、浙江图书馆、杭州大学文学研讨会等文教组织,俾能保存长远。其间亦有部分书札,如1966年作《钱塘张孟劬(尔田)遗稿跋尾》《书彊村遗札后》二跋(收在《龙榆生全集》第九卷),可知将朱祖谋、张尔田书札捐与浙江省文物办理委员会。“文革”开端不久,龙榆生尚在华东医院疗养,家中文物、书本、手札悉被造反小将抄走,他听闻此凶讯即旧病复发,回天乏术,不到半月就与世长辞(参《龙谱》当年诸条)。拨乱兴治后,原物偿还,大概完好。1985年,张寿平至上海访晤龙厦材,受后者之托收拾忍寒庐所藏词人手札。在《近代词人手札墨迹》编校过程中,张寿平奉告林玫仪同门黄永年亦有不少龙氏旧藏手札,林氏于2005年赴西安陕西师范大学访问黄先生,承黄先生慨允相付,遂有《树新义室所藏忍寒庐词人手札》之编印流布。而张晖多年来继续研讨龙榆生,与龙氏后人情谊深沉,得窥其家藏书札,著文讨论。他在拟定《龙榆生全集》总目时,已虑及龙氏书札的影印录入,并有意参阅三联书店版《陈垣交游信件集》(增订本)的编制(参龙雅宜《走进龙家十五年》,收在张霖编《末法年代的声与光:学者张晖别传》,上海古籍出书社2014年版)。惜乎未竟全功,赍志以殁,实堪叹惋。

前此龙榆生师友交游书札收拾出书的大致状况已见上述,别的如杨传庆编著《词学书札萃编》(南开大学出书社2015年版)收有龙榆生致张尔田、夏敬观、廖恩涛、吴则虞四人信札五通,夏孙桐、欧阳渐、易孺等二十六人致龙氏函七十四通,凡七十九通。其间录自《近代词人手札墨迹》三十通、《词学季刊》二十九通、《同声月刊》十二通,剩下八通出处为《天风阁学词日记》《戏剧》《龙谱》《龙榆生词学论文集》等书刊。《树新义室所藏忍寒庐词人手札》则出书在后,未及引证。

对当事两边来说,这些手札具有通问致候、商讨唱和、学术交流等实践效果,“信札书疏,千里面貌”,“两纸八行,欢欣无量”。从前史云烟深处留存至今,则更多体现为文献、文物、艺术等多维价值。收拾成书出书后,对读者、学者而言,似当以文献含义最为显豁。《龙谱》中谱主师友书札有录文者,与《近代词人手札墨迹》及其《别编》堆叠很少,今次《龙榆生师友书札》所收,又与以上诸本未见重出,只不过与前揭张晖写忍寒庐中陈三立、陈寅恪、俞平伯佚诗佚函四篇专文有交涉互见。质言之,本书的出书,与从前浮出水面的龙氏师友书札构成互补照应联系,进一步展示了龙榆生在不一起空中的朋友圈,为咱们深化了解龙榆生和他的朋友们的往来日常、多元调查近现代词坛学林的精神风貌,都供给了稀少难得的一手材料。

不仅如此,该书还可补不少文人学者作品集文献之阙。以《张元济全集》(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)为例,它在《张元济书札》(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)及其增订本(同社1997年版)的基础上,收信件三卷近四千五百件,用力甚劬,蒐辑甚备,但致龙榆生者却不见踪迹。与之类似的有《散原精舍诗文集》(上海古籍出书社2003年版)、《散原精舍诗文集补编》(江西人民出书社2007年版)存录陈三立信札多通,然本书所收则为漏网之鱼。其他如《俞平伯全集》(花山文艺出书社1997年版)、《陈寅恪集·信件集》(日子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版)、《沙孟海全集》(西泠印社出书社2010年版)、《丰子恺全集》(海豚出书社2016年版)均列有信件专册或专卷,但无一破例未收作者致龙榆生手札。还有一类是《叶圣陶集》(江苏教育出书社2004年版)、《马一浮全集》(浙江古籍出书社2013年版)、《叶恭绰全集》(凤凰出书社2019年版)等,有作者致龙榆生书札,数量不等,但步骤一致地没有本书所收者。这也从一个旁边面反映了《龙榆生师友书札》结集问世的重要性与必要性。

再比勘相关文献,《陈寅恪集·诗集》(日子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版)有1959年陈氏七律《听演桂剧改编〈桃花扇〉,剧中香君沉江而死,与孔氏本来异,亦与京剧改本不同也》一首,颈联句“对错谁定千秋史”,本书陈寅恪致龙氏第四札作“对错难定千秋史”,观图版应是唐筼夫人代笔。钱锺书《槐聚诗存》(日子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版)1958年有《叔子五十览揆,寄诗遥祝,并送入皖》一概,自注引陆游《过灵石三峰》“劳渠蟠屈小诗中”,本书钱氏致龙榆生榜首札附录此诗,题中“览揆”作“生日”,注中“劳渠”作“烦渠”,参钱仲联《剑南诗稿校注》卷十,亦是“劳渠”,可见槐聚诗人修订之迹。又张晖《陈三立的佚函》《俞平伯佚函》两文中对原函的释读略有误字,并留空缺,而依据本书陈、俞手札,刚好修订补全,俾成完璧。

本书手札若与其他文献史料结合,可拈出不少议题加以分析,信任自有慧眼烛照,此处不用赘言。接考虑稍稍议论一下该书收拾中的问题与缺乏,希望重印或再版时修订改善。首先在编制上,前序后跋,然无凡例,序跋中对书札来历、数量、摆放准则(实则按写信人姓氏笔画)等不作阐明,原函没有标点,提行、空格等信件行款格局,信中衍脱倒讹等错误,少数的异体字、俗字,触及的这样一些问题怎么样处理也都付之阙如。其次在简介上,每位作者在书札释文前均有简略文字介绍,但编制驳杂不纯,如介绍陈寅恪时特别标出其为1948年中央研讨院榜首届院士,而轮到张元济时则只字不提,更杰出的问题是,介绍周作人时原名、字号、笔名等皆有列出,但叶恭绰、吴湖帆、谢无量、郭沫若、钱锺书、夏承焘等十七人惟有名字,不见字号,而叶恭绰第五札自署“遐”,吴湖帆五通中有四通落款“弟倩”,简单使读者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,若简介中写明叶氏号遐庵,吴氏又叫倩,则疑窦冰释,一望便知。复次在格局上,马一浮第四函为诗札,诗题《榆生教授见示哀女弟子龚家珠词,并述其遗事,叹为难能,出之女性,尤足以劝薄俗,为题词后以嘉之》(《马一浮全集》第三册下诗集卷亦收,诗题略异),但是本书“化腐朽为神奇”,将诗题斩为两截,以“榆生教授”为称号,以下为信函正文,令人绝倒。又书末附录龙氏《苜蓿生计过廿年》一文,编者阐明放在标题与正文之间,既未加“编按”字样,也未改动字体字号加以差异,真实让人气结。

更值得辞费的问题在系年与释文上。作者简介结尾均提示书札撰作时刻,但大多运用“写于1948年左右”“约写于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初”这样的抽象叙说,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,事实上许多信函都可以考证出切当的年份,更何况这样的含糊言语也不免犯错。此处稍举数例,以概其他。

如陈三立一通,提及为朱祖谋写墓志铭事(朱卒于1931年末),“战祸”“订定合同”即关于“一·二八”事故,可知该信作于1932年(参前揭张晖《陈三立的佚函》文)。郭沫若第三札所称“诗三首”,即《寄郭鼎堂先生三绝句》,见《龙榆生全集》第四卷《诗词集》,则该函作于1954年。

陈寅恪四通,简介中云“约写于1954年至1955年”,其榜首札落款“一月十八日”,又附有《乙未中秋夕赠内》诗,乙未为1955年,则该函最少作于1956年(前揭张晖《陈寅恪的佚诗与佚函》文亦误系于1955年);第三、四通诗札亦收在《陈寅恪集·诗集》,当别离系于1953、1959年。

徐悲鸿一札简介称“约写于20世纪40年代”,宗旨乃请托龙氏为其外舅蒋梅生(即蒋碧薇之父)谋事,《树新义室所藏忍寒庐词人书札》有徐氏1935年7月7日一信,别有用心相同,前函亦当作于此年。

关于释文的问题,其时观赏展览时已有所发现,书札定名文字颇有讹谬,如本书钱锺书第四通,原名《奉教甚慰札》,“甚慰”当作“喜慰”;谢无量第四通,原作《汤山暑札》,脱一字,当为“逭暑”;徐悲鸿一通,原作《惊恐无地札》,实为“惶愧无地”;如此等等,不胜枚举。所幸成书时上述错谬已一扫而空。

但在书札录文时仍留下不少惋惜,所谓校书如扫落叶,旋扫旋生,此亦在所难免也。谨罗列如次——

马一浮第三札:“绚”当作“徇”。

叶恭绰榜首札:“四日”当作“廿四”。

吴湖帆第三札:“亲信三患”当为“亲信之患”。

同人第四札:“第九字”当为“第四字”。

同人第五札:缺落款日期“廿四”。

张元济榜首札:“自如”当作“自喜”。

周作人第二札:“鄙意”当作“鄙言”。

郭沫若榜首札:“八月七日”当为“八、七”。

赵朴初第五札:“之从”当作“台从”。

同人第七札:“五八年”当作“六五年”。

钱君匋榜首札:“候”当为“俟”。

谢无量第三札:“目上月”当为“自上月”。

同人第四札:“喜”当作“善”,“十四”当为“一四”。

傅抱石一通:“皆无经历”当为“以无经历”,“雅局”当为“雅属”。

潘伯鹰第二札:“辱荷往存”当为“辱荷注存”。

释文有误而导致句读问题的,如榜首例马一浮函:“见告女生龚家珠事,急难相为,笃于风义,至可谓美已绚。来命率缀一绝句奉题尊词之后”,实当作“……至可谓美。已徇来命,率缀一绝句,奉题尊词之后”。其他标点问题亦复不少,此处从略。

细枝末节,无伤大雅。不贤识小,殊未敢必,甚望博雅正人有以教之。